镶嵌在记忆里的父爱

我的父亲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，他在劳作的闲暇之余通过自学，略有些手艺，但这门手艺绝不是厨艺，而是维修一些简单的家电。。

忙碌的生活好像已经淡忘了父亲，也淡忘了父亲特有的厨艺。

今年，五·一放假，回家的急切心情难减，买了些父母喜欢吃的食物和没见过的水果等，携带妻儿，乘坐列车急匆匆地回家。

本来是想给父母一点惊喜，到家门口之后，才意识到现在正是农忙时节，家中的大门紧锁，父母下地干活还没有回家，整天忙碌的父母，他们享受不了这份惊喜。我开了门，在电话中得知父母所在的田地，留妻儿在家中，自己径直向自家的田地走去。父亲看到我，刻意的直了直佝偻的身躯，放下手中的活计。“刚回来，不在家里歇着，跑在地里干啥来了？衣服没换衣服，鞋没换鞋，这土窝里一会儿就会弄脏衣服。”我反驳说：没事的，脏了再洗。我们一边干活，一边打开话匣子拉家常。傍晚时分，妻子早已做好了晚饭，我和父母拖着疲惫的身体，背着沉重的背篓回家了，父亲显得尤为高兴，放下背篓，来不及洗手就抱过孙儿，用他粗糙而硕大的双手把他举过头顶。用他那满是黑白相间胡茬的脸扎孙儿的小脸，孙儿用他娇小而柔软的小手一次又一次地推搡着爷爷。

我和父亲边吃饭边交谈，席间偶尔看见父亲的头发已经很少，东一根白，西一根黑，年过半百的父亲，他真的老了。这个童年失去父母，青年为贫穷的生活奔波，中年劳苦供孩子上学，临近老年似乎显得有几分孤独的男人。一生艰辛的生活重担，已经是他的腰永久性弯曲，就连那一双老树皮似的双手，如黄土高原千沟万壑的地形一样的饱含沧桑的脸颊，都是他年迈的证明。劳累一生的父亲，到了安享天伦之乐的晚年，忙碌的孩子们不能常回家看望，想到这些，我心中不由得开始抽搐。

假期在不经意间流失，临走时，父亲用责怪的口气对母亲说：“去，为孩子们做些饭，吃了再走。”本想不必麻烦母亲，去镇上随便吃一点行了。父母像劝说客人一样的再三劝阻，也因为自己本想再吃一顿母亲做的饭，便停下了迈出的脚步。母亲依然像招待客人一样精心的做了饭。但总是吃不出当年的味道，那时的粗茶淡饭和现在相比虽然清淡了很多，但那时母亲做的饭都是那么的随意，而现在，他给我们做饭却太刻意，不是油太多，就是调料太重，再也寻不回那份美味佳肴。吃完饭后，我们径直出了门，儿子多次回头张望伫立在家门口的老人，父母站在门口久久的注视着我们远去。

在车上，我显得有几分失落和难过，孤寂中从刚才的情景中想起了父亲当年做饭的厨艺。

上中学时，学校离家数十里，春季的时候，一辆自行车，偶尔也会坏上一次，但大多数情况是好的，一天来回四趟，午饭虽然清淡，但是能吃上一口热气腾腾的饭。每年冬天是一年当中最艰难的时期，一学期数着日子等待放假。北方的冬天很冷，骑自行车冷的无法形容，冬天的风太寒，它会刺穿手套与衣服，让手感到冷冷的、痒痒的。冲到教室，把手放在燃得很旺的火上一烤，那种手痒的感觉无法形容，有时会把指头含在嘴里使劲的咬几下，或者用两只手相互的掐捏几下，让疼痛来代替痒，那种痛苦真让人哭笑不得。特别是下雪的日子，天冷、路滑。

冬天，我们中午都不回家，一是由于回家的路远不方便，二是怕耽误完成作业。我早上拿几个干馒头，一直到晚上才能吃上滚烫的饭。有时候，馒头都会冻得和石头一样坚硬，如果不在火上烤一下，又冰冷又坚硬，是无法咬动的。

为了让我在去学校之前吃一点热饭，父亲总是第一个起床。二十年前的农村，别说有暖气，即使用炉子取暖也是极为奢侈的取暖方式，农村人们取暖的方式就是传统土炕和火盆，尤其是土炕上被窝中的温暖，会驱走冬天的一切寒意。寒冬腊月的日子，人们怕冷，都起的迟。父亲总是起得很早，他要为我做最丰盛的早饭。每天晚上做饭时留一些碎面，即使当天晚上的饭稀一些，父亲都会为我留足第二天早上做饭的碎面。

我曾多次劝说父亲，让他再别做饭了，一个原因是我早上实在起不来，另一个原因是父亲起的太早而劳累。父亲总是托辞说， 反正早上自己也睡不着，做饭也不是什么费劲的事，很简单的。早上多少吃上一点全身就会暖和。

做饭的工序简单，父亲先往锅里倒入两碗左右的水，然后放入家乡特有的臊子，等水烧开后，下入准备好的面，等面熟之时，父亲再往锅里放入两三个家乡的土鸡蛋，佐料必不会少，饭做好之后，他会舀在两个碗中，等待儿子起床后美美的享用。

学校离家较远，在黎明前的黑暗中，我会和同伴们摸着黑向学校走去。为能按时到校，我起的早，父亲起得更早。

那时，年少的我最“珍惜”时间。每天早晨，都是在父亲的声音变调好多次后才起床。我会迅速穿好衣服、洗刷。端起碗，饭的温度正好适合，我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完成任务，寒冷的天气和温暖的身体相互映衬着。

父亲早上做饭的工作在我初中毕业后结束了。父亲的厨艺渐渐的在我的记忆中淡忘，也许父亲的厨艺依旧，再也不会在早晨的黑夜中展示自己的厨艺。

多年的求学与工作，很久没有品尝过父亲的厨艺。

时隔多年，再次勾起对父亲做饭的情景和特有的厨艺的回忆，还是不能体会出父爱到底有多深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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