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女之间的离愁

这几日，外面呵气成冰，室内瑟瑟发抖。高山间、道路旁尽显雾凇美景。冰凌树挂如串串水晶项链悬挂在树梢，在树腰；花花草草也变得晶莹剔透，还不时露出本来的颜色，花朵红黄紫蓝，美艳动人；树叶绿得惊心动魄，娇艳欲滴。这是最冷的季节，也是云南冬天最美的景色，让人爱而却步。南方人没空调和暖气的家里如冰窖一般寒凉。远近朝朝暮暮隐约传来零星的鞭炮声，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年，也提醒着女儿出阁的日子越发的近了，心里的愁思也在逐渐弥漫。

曾几何时，光阴就从指缝中溜走，女儿突然间就长大了，仿佛那只在朝夕之间。从小温顺而懂事，长大后稳重而努力，很快就适应工作环境成为单位里能独挡一面的人。一个懂事、孝顺的孩子，马上要有了自己的家。此时此刻，为何我眼前总还闪现的是那个背着书包，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，一言一行都还闪着稚气？也许，知天命的我脑袋里清晰的只有记忆，其他的被岁月神偷带去了。现如今一个更大的现实不得不面对：送她出阁。犹如将从身体里剥离掉一块组织，撕心裂肺的痛。

凭心而论，女儿已经27有余，早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。我再不舍，再自私，也不能剥夺本该属于女儿的幸福。自女儿宣布恋情的那一刻起，我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，不会缺席。母女间的缘份，总归说来也只是成年后，一次次目送她背影的渐行渐远。从送上火车远行求学那一刻起，我们的聚散就反复上演着，她和我都经历了人生中的第一次亲情离别，甚至是强忍到各自转身时的号啕大哭。人的一生都是充满矛盾的，在母女身处泥潭时，我只想奋力托举着让女儿快快长大，能活出自己的精彩，远离原生家庭带来的伤害。随着渐渐长大的身影，又生出离别的担忧及苦痛，而这种痛还这么难言，说出去对双方都是一种压力。我知道她已经在努力的挽留及争取着陪伴我的时间。貌似百炼成钢，没心没肺的我早已在梦里无数次打湿了枕巾，醒来时红肿了双眼，生出无限惆怅。

虽说女儿并未远嫁，同城而居，但总觉心里还是掏空了许多。不敢想象她被迎娶那天跨出家门那一刻，我该怎样才能把持住自己脆弱的神经，不让自己痛到心碎。女儿出嫁，这不仅是情感上的剥离，也是一个伦理学上的剥离。她是我的女儿，同时也是别人的妻子，法律上终是有了界定。这一天我盼望过，也想逃避，终究是掩耳盗铃，难随其就。拥有过花开的幸福，就要接受花落的清冷。虽然读过再多的书，也明白太多的道理，历经许多的得失，始终无法轻易抚慰自己的心。在这阴冷的天气里，心情也如被霜冻过，像冰凌一样寒冷和沉重。顷刻间，泪水又悄悄滑落，感伤升腾无了边。一直觉得自己还算洒脱，为何对悲欢离合依然这样的挂怀。真真的“才下眉头，却上心头。”

经年往事中，我也是经历过数次的亲人离世和自己家庭的分崩离析，心一次次揉碎，再一次次带着伤痕复原，蹒跚中前进。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坚硬如冰，不会再为任何人的离开而伤心欲绝，而唯独这个从小和我相依为命的女儿的出嫁，却还是划破了那颗看似修炼有度的心，生出阵阵的痛意。

也许，是女儿从小太乖巧，粘在我心上时间太久，以至难与割舍。最难忘小学时她的班主任老师给予的高度评价：教书育人一辈子没遇过这样善良懂事的孩子。那时的我曾倍感欣慰，毕竟那是水深火热中的一线生机和希望。并且从小就养成良好的学习态度，仅功课就让我省心许多，生活上的自理能力也很突出。更如小棉袄一样在别人恶意相向，甚至拳脚相加时，贴在我身边说出那句和年龄大不相符的话：妈妈，忍，小不忍则乱大谋。大人生病住院，她负责送饭陪夜；我上班，她自己上下晚自习独自回家，自己做饭，自己睡觉。我们四处漂泊时，她和我携手营造家的温暖。初高中阶段，她依然是学校的优秀学生，获奖无数，得到师生的尊重与爱护。虽然她最终没跨进“211”，但她始终是我眼中那个平凡而不平庸的好孩子。出生于这样的家庭，接受单亲的教育，能够心智健全已经足够慰籍我这颗一直悬着的心。她的独立，她的坚强也随了我的愿。每每想起离家读书前夕，她泪眼婆娑跟我说起担忧我的话，我也一遍遍叮嘱着在外面的注意事宜，教她钉扣缝衣时，心里还阵阵泛酸。当一个小巧玲珑的身躯拉着行李迈上黑夜中行进的火车，奔向远方去完成人生的目标，她身体里迸发出的力量仿佛是无穷尽的。还有大学毕业后一次次独自出门考试及考研，我唯一陪伴过她的就是公务员面试，并送到地处高寒山区的单位报到。当她工作和人事困扰时，我给她安慰，许她道理。给不了王权富贵，名车豪宅，我赋予她正能量和积极的人生态度，这也是我此生能给予她的精神力量。拿到工资后不忘陪我买些让我心仪的衣物和饰品，回报我多年的养育，给家中的长辈送上表达的红包和礼品。或许就是这许许多多细小的回忆和相伴的习惯，让我把她当成唯一的依靠，赋予她太多的期许和渴望，不愿她走出我的生活。我应该尽快的调整心态，寻找出口，所有必须诀择的路，执念结成的茧，除了自己做出选择和挣脱，没有人可以成为你的救世主。

今夜的天空飘着雨雪，清冷的街道泛着光，道路湿滑。在寒风中，在冻雨里，我让自己的头脑慢慢清晣，整理下思绪。人生中总会有太多变数，如朝代更迭，势不可挡。我们只能顺势而为，随遇而安。不该为未来而担扰，更不为过去而懊恼。冬天再冷春天也照样紧追其后？再给自己一个拥抱，告诉自己：你是最棒的，再多的苦难你熬过，再大的风雨你历经无数。聚散离合人生常态，无论你愁或不愁，结果就在那，不增不减。何不继续轻装，勇敢面对！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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