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乡的柿子树

我童年时，家乡菜园子村小河两旁就拥有成片的柿子树，少说也有一百来棵。村中的高龄老人也没有几个能说清楚，那片柿子树园起始于何年何月，柿子树树龄多少年了。“千年松柏，万年槐，不知柿树哪里来。”总之，算是我们村曾祖父辈的柿子树。据说，当年先辈在开辟柿子树园之旨在于保持水土流失、防止南河洪水淹没村庄，有镇村镇宅之说，也能补充那个年代的口粮不足，同时也成了那个年代的遮羞布，家乡的那片柿子树园里承载着我们童年的美好记忆。

谷雨前后，柿子树枝头抽出嫩绿嫩绿的小芽芽，慢慢地绽开嫩绿的叶子，再由绿芽芽渐渐地形成了鹅黄色，最后又变成墨绿色。先结一顶点儿大的果子，柿子花才探出头来，其实它并不像花，而是类似女孩子用来绾头发的发结，一圈儿都是拱着的形状。柿子很小时像小小拇指的指甲盖儿大，青绿色的柿子花箍在柿子尖儿上，柿子花也渐渐的向外褪，就像蝉蜕壳一样，最后终于变成红褐色。鹅蛋形的柿子叶肥厚碧绿、青翠欲滴。一阵风轻轻吹过，柿子花洒落在水渠沿上，我们跑到柿子树底下，捡着满地的柿子花，放一个在嘴里，轻轻的嚼着，稍微有点甜味儿，发干、发硬，但更多的是苦涩。

忙种时节，仰望那柿树上的小柿蛋子，每个小柿子都戴着一顶斗笠，那斗笠有的像雪花花瓣一样的边儿。柿子树枝茂盛，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，在地面上洒下斑斑点点，人们从地里劳作回来，总要卷起裤腿坐到柿子树下歇脚闲谝，人们满心期望柿子蛋快点长大成熟。

中秋以后，柿子也不出其右。家乡的柿子树园更是迷人，一抹灿烂，更是柿子的节日，俨然一幅美丽的“喜柿（事）”场景，此时的柿子已熟了七八成，但已经算熟了，因为我们等不及想吃了。那圆圆的、扁扁的、火罐形的各式各样的柿子一片火焰，似一朵朵彩霞，浓浓的柿香沿十里八乡弥漫。摘一大篮子抬回家，先用水把它们洗干净，一个一个泡在洒了草木灰的温水盆中，捂上盖子和小被子，中途换几次温水，让这些柿子美美睡上几个昼夜，出来再洗干净，就是红橙橙、脆生生的可以吃的暖好的柿子了。咬一口，又脆又甜，那橙红的色泽特别地刺激食欲，一连吃三、四个才能解馋。

霜降一到，柿子就熟透了。熟透的柿子又红又甜，那是我们儿时最好的水果。柿子树叶由绿变红，随着一阵阵寒风，慢慢地飘落在水渠沿上。小孩子们自然最喜欢夹柿子。柿子树枝条没有柔劲、很脆，手够得着的用手轻轻一折便断，手够不着的就用竹竿夹。夹柿子的活最好两个人一起完成，一个人在树上夹，一个人在树下取。在今天看来这种费工费时的活，在上世纪五、六十年代那却是一件无比愉悦的事情啊！夹柿子的时候拿一根长竹竿，将大头那端破一个口子，塞进一根短细棍，使竹竿留一点儿小缝隙，用绳子绑住不使缝子变大，坐在柿子树分叉处，然后照准结有柿子的枝条插去，待枝条塞进竹竿小缝，用手旋转竹竿，只听一声脆响，枝条被折断夹住了，用劲将竹竿在手掌心里扭几下，直至将带着柿子的枝条折断并卡在丫字形的夹竿部位。每当这时双手轮流向丫字形部位移近，感觉夹竿在快速后撤，便从夹竿上取下枝条，拿到一旁从枝条上取下柿子，放进笼里，有一笼了再用绳子掉给树下的同伴，将带枝的折一下装进大袋子里。夹柿子也有讲究，柿子不能夹尽，要留些让喜鹊来啄的，作为喜鹊的美食。一些鸟儿啄过的都是上等的柿子噢。留几许柿子在树上，那是一道人间最美的风景，那火红火红的柿子最能治愈深秋的箫瑟和凉簿。此时，当你从布袋里取出皮薄色红汁甜的蛋柿，小心握在手心，再轻轻咬破皮，吸吮一口里面的甜汁，那心情别提有多甜蜜啦！手拿红彤彤的柿子，跑前跑后，诉说这丰收的快乐时，和着冰润香甜的柿香、甜蜜的笑声，一同流进人们的心田。

隆冬来临，串柿叶也是件有趣的事。串柿叶时一根长竹子削的尖尖的，用尖的一头插串树叶。夕阳夕下柿树底下铺了一层厚厚的落叶，红、绿、黄交错，仿佛铺了一条棉绒绒的地毯似的，漂亮极了！此时的孩子们有说又笑，穿上密密的一长串柿子树叶，扛着沉甸甸的树叶各自向家奔去，期盼睡个暖炕。吃炒面、柿子饼也是那个年代的家常便饭。勤劳的人们把柿子绞成酱汁揉进面里，烙出可囗的馍，那叫柿饼馍。吃起来还带有甜味，可好吃哩。大雪纷飞，柿叶作古，白雪中，柿子树巍然屹立在那里，昂首挺胸，一动不动，仿佛在等待着来年又一个生机盎然的春天的来临噢。

蹉跎岁月，童年记忆。一晃六十多年过去了，随着时代的变迁，家乡的柿子树园也被“移民”“蒸发”。每每回家，站在家园却没了柿子树，没了儿时的热闹和欢乐，这不禁让人伤感了起来。如今，家乡的柿子树园没有被保护，生态被破坏，是何等的悲哀啊！岁岁年年柿子红，不见当年嬉戏童。又是一年柿子红，我喜爱柿子红，因为它红得火烈，红得朴实；我爱看那家乡柿子树园里悠悠沧桑、岁月磨砺如盘龙般的树身。因为，它们的一生都在虔诚地为家乡奉献，红得血浴的柿子，是它一生报还亲人的表白；我更留恋家乡菜园子村的柿子树园了，更崇敬家乡勤劳淳朴的乡亲们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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