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年的“农活”

出生于六、七十年代乡村的人们，在童年时代应或多或少干过一些农活，这或许会成为其人生难以忘怀的记忆。

农活也叫农事，是指农业生产中的各项工作，或者各种活动。本文标题中将农活加上引号，意在特指童年时代所从事的农活，并非如耕地、栽种、施肥和喂养牲畜等，只能由成年大人从事的正规农活，而只是根据儿童的体力、心智情况和条件，利用放学、假期的时间，帮助家里或生产队从事的一些辅助性农活。特将部分童年时代从事过的“农活”，分述给尊敬的读者。

扯 猪 草

七八十年代的农村，农户一般至少喂养了一至两头牲猪，喂养到出栏时（长到约二百斤左右便可出栏屠斩），一头交给国营的肉食站，称为“上缴猪”，另一头留着家里过年,叫“年猪”。在村里，奶奶喂养牲猪是出了名的，年年被评为全村“养猪能手”，她喂养的牲猪不仅长膘快、存栏期也短（牲猪的生长期），一般三至五个月便可将一头猪仔喂养成“大架子猪”。

那时候喂养牲猪，不象现在能够用红薯、玉米等粗粮喂养，当时乡村的人们主要靠这些粗粮度日，那还有多余的拿去给猪吃；更不可能用专门的品牌饲料喂养牲猪，只能靠在野外扯回来的猪草喂猪。因此，放学后或放假期间去扯猪草，就成了七八十年代农村儿童的必干农活。

一年中，扯猪草最佳季节是春、夏季，秋天也会有少量“回春草”（秋天又发芽生长的植物）也可当猪草；低温的冬天就没有猪草可扯了，牲猪只能靠喂秋天备下的干红薯藤（叶）过冬。

背上一篾篓、手持一小挖锄，这是当时扯猪草工具的标配。在春天，童年的伙伴们主要到开满油菜花或紫云英的村前田野扯猪草；夏天，我们则前往满眼翠绿的村后山坡上的庄稼地里扯猪草。在村后小山坡上扯或用小挖锄挖的是摩尔虫草、鱼腥草和车前草等，还可以到山脚临小水沟处扯麻叶（有人说是野生的贮麻叶）当猪草；在春天的田野上扯猪草，小伙伴们往往先组织起来玩游戏，或玩“打仗”、或玩“过家家”，也有玩“捉谜藏”的；玩完游戏，大家趁机扯几大把紫云英、或从油菜杆上扯一些油菜叶子填满各自的背篓；女孩子们还不忘记摘一大把多彩的紫云英花，做成喜爱花冠或花环戴在头上、或挂在胸前。天近黄昏，一群童年的小伙伴背上自己装满猪草的背篓，一路打闹着回家去了。

打 柴 火

约三十多年前，南方乡村的村民生火做饭、烧水，包括冬季取暖，主要是用柴火，打柴火也就成了乡村儿童小伙伴又一须从事的农活。打柴火可分为砍柴和拾柴火，记得那时放学回家，刚放下书包、隔壁堂哥会叫我们去一个叫“桐子冲”的山沟里打柴火。堂哥带着我和狗伢子、明伢子、晶姐姐、幺妹等十来个小伙伴，来到离村庄约两公里的桐子冲，组织大家去从事打柴火的农活。

桐子冲是一条夹山沟，中间一条半湿不干的小溪沟将其分为南北两个山坡；“钢伢子，你带着狗伢子几个人去南面山坡砍柴，其余男孩子跟着我上北山坡，你们女孩子就在沟底捡干柴火（将山沟里的枯枝败叶捡回家当柴火）吧！”，正如往常一样，堂哥又开始了打柴火的分工。

每天放学后，童年小伙伴们都会有去砍柴的，长在山坡上的小乔木甚至茅草都被砍光了，小伙伴们只好爬到杉树、松树上面去砍树的枝丫。我们南山坡的小伙伴，要数狗伢子爬树最厉害，只见他走到一棵树下，整了整腰间的刀盒子（一种携带砍柴刀的工具）、脱掉脚上的草鞋，接着向自己两手掌中各吐了一口涶沫，用手攀上树干，手脚并用、一下子就爬到了树上；狗伢子最厉害的是在树上砍完一棵树的树枝（不是将树枝都砍完，而是砍至不影响树的成活、生长即可，否则“看山员”会找你的麻烦）后，又能乘着树摇摆的惯性、跳到另外一棵树上去砍树枝。当然，这树与树之间的距离不能相隔太远，因为人毕竟不是猴子。

前面已说过，当时柴火是南方乡村人们的主要生活燃料，村民家中都有一处堆放柴火的地方，或是偏屋处、或是阁楼上，那时的父母们会指着满满一偏屋、或堆得高高的一阁楼柴火，对邻居说：这是我家伢子（妹子）打的柴火。那言语中无不透着几分欣慰和自豪。

翻 薯 藤

南方的乡村，在那个“一碗白稻米煮三升（用竹筒制作的量器，一升米约一公斤）红薯米”、就是全家五六口人一顿饭的年代，红薯当然是作为主粮种植的。那个时候，村前丘陵、村后山坡上，到处种上了红薯，翻红薯藤自然成了童年小伙伴们也要参与的农活了。

如果没记错，红薯应是农历五月端午节期间栽苗，约过一两个月后须翻藤。这时天热起来了，也是我们这些童年小伙伴放暑假的时候，正好帮助家里或生产队干一些“翻薯藤”之类的农活。

翻薯藤，是将长到约一两米长的红薯藤翻转或翻动，并将长在红薯地里的杂草拔掉。红薯藤为什么需要翻动呢？小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，后来了解到大概有两个好处或目的，首先红薯生命力强、生长快，为了不让其于藤中间又长出根须、影响红薯主根茎生长，而导致减少产量，需要将红薯藤翻动、破坏掉其藤中间长的根须；其次，红薯藤是喂养牲猪的好草料，在我们那里、晒干了的红薯藤是牲猪度过冬天的主饲料，将红薯藤翻至一个方向，待秋天红薯成熟时，便于收割红薯藤。

翻红薯藤虽无需多少技能，也是一项有些吃力的农活，何况往往还须顶着烈日干活。翻完一块地的红薯藤，本是绿绿一片的红薯地会变成白白的一片，因为被翻转后的红薯叶子背面是银白色。为了翻薯藤少受累，记得堂哥教给了一个能应付生产队长检查的方法：弄一根大点的竹枝，在红薯地里来回拖扫几遍，红薯藤上的叶子也可被翻转、变成了银白色。嘿！不仔细的生产队长还真以为是被正常翻过了的红薯藤呢。

拾 牛 粪

七十年代末，农村一个村的建制称为大队，下面又分成若干生产队，一般以生产队为单位进行集体农业生产。那时，在进行农业生产中、给庄稼施的肥，大多用的是有机肥料。我们所在的生产队也如其他生产队一样、建有一个大大的积肥池。积肥池里堆放的是生产队社员挖来的野生草块、也叫草皮，废弃的农家菜叶、庄稼叶茎，主要堆放的是牛、猪等家蓄的粪便；将这些放到一起渥堆发酵，便成了上好的农家有机肥料。所谓“庄稼一枝花，全靠肥当家”。生产队里的积肥池也就成了人人关注、人人须出力积肥的场所。

我们这些正在上小学的童年小伙伴，生产队安排的任务是利用放学后的时间，去捡拾牛粪放入积肥池。于是，利用放学后一两个小时，邀上一小伙伴搭伴拾牛粪，也成了童年常干的农活。

金满叔虽然长一辈，但与我年龄相仿，又是小学同学。金满叔家里八个兄弟姐妹、都是干农活的好手，之所以邀他为拾牛粪的搭档，除了是同学、还欣赏他能吃苦耐劳。我们平常一同上学一同放学，放学回到家将书包一放，拿上一根扁担、一只粪筐和粪耙，便去拾牛粪了。我们循着大人们放牛、或赶着牛去田间耕作的小径寻找牛粪，约一个多小时便可捡到大半粪筐；拾牛粪时一般用粪耙小心翼翼将牛粪挑进筐内，可金满叔则是直接用手将牛粪捧到了粪筐中，说这既省时又高效；他这种不怕苦、不怕脏的干农活精神，至今让我记忆颇深。

抱 禾 穗

这是一种辅助性农活，应该只有在盛产水稻的南方、那些童年小伙伴才有过的体验。抱禾穗，又叫“递禾铺子”，在收割稻谷时，先由母亲辈的婶婶、阿姨和同辈的大姐姐们，用镰刀将水稻割倒、整齐地放成一小堆一小堆的“禾铺子”，再由我们这些小伙伴去抱起这些禾铺子、走到打稻机位置，将其递给正在踩动着打稻机（后来有了由柴油机或汽油机带动的打稻机）的伯伯、叔叔或大哥哥，让他们去将水稻脱粒。因此，有人也称打稻机为“脱粒机”。

那时，抱禾穗的农活主要由小朋友们干，尤其在每年的“双抢”（一年要种两季水稻，抢收割、抢插秧须同时进行）时节，也正是放暑假之时。童年小伙伴组成“抱禾穗突击队”去帮生产队抢收稻谷；突击队分成两个小组，当时的打稻机一般放在稻田中线位置，在其两侧各安排一小组。稻谷收割开始时，递禾铺子的两组小伙伴会开展比赛：看那一组将自己一侧的禾铺子、在最短时间内抱（递）完——抱到打稻机处、递给大人们去脱粒。谁用时少谁获胜。

队长给获胜者的奖励是:当生产队里统一送来午饭时，给获胜组的小伙伴每人多发一个煮熟了的盐鸭蛋。因生产队喂养了鸭子，双抢时每天午餐能吃上自制的盐鸭蛋，在当时是最好的佳肴美味了。

童年时代从事过的“农活”还有很多，因篇幅有限、在此仅列举了几种。通过从事这些农活、参与到农业生产中去，让我们这些童年小伙伴锻炼了身体、增强了体魄，更学了知识、也增长了许多见识。同时，使我们那时候的童年生活变得更加丰富多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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