兰溪索粉干

早上，我难得动手给家人做了一顿水索粉，老家买来的正宗兰溪索粉干，配上自制牛肉酱、辣椒酱和小炒干贝洋葱肉片做浇头，再佐以蒜蓉提香。作为“早餐困难户”的小谢很捧场，竟然吃得一干二净，谢先生也吃得赞不绝口，我吃着觉得虽不错，但总归少了点味道。

老妈是兰溪人，似乎天生就好厨艺，包子、馒头、煎饼、饺子、汤团、拉面、索粉干……记忆中她什么小吃都会做，而且都可以做得很好吃。老爸说，老妈很能干，我和姐姐两个加起来也不顶老妈一个。

记得小时候，老家有吃午点心的习惯，大概午睡起床就该吃了。是不是每天都能吃得上？肯定是不能的。基本是老爸在家的时或者家里请师傅的时才做，我顺便蹭口吃的。再或者是到外婆家，两个舅妈较劲儿似的，天天烧好了点心喊我去吃，虽是个女孩，也很是体会了一番“外甥皇帝”的待遇。

点心吃得最多的是索粉干，大概这东西熬饥耐饿，而且便宜。记忆里的索粉干都是粗粉，未下锅前通体暗黄，但是煮熟后就脱胎换骨、肤白貌美了。索粉干大概是悬挂着晾干的，制成后对折着分装，大概两尺来长的样子，用一根红塑料绳捆成一捆，但其实每一根索粉干都能有四尺来长。

索粉干通常的做法无外乎两种，干炒的叫炒索粉，烧汤的、凉拌的叫水索粉。炒索粉，我喜欢吃萝卜炒肉的，也吃过嫩南瓜炒肉的、青菜炒肉的，但没有萝卜炒肉清爽。新鲜的白萝卜切丝，新鲜的里脊肉切丝，索粉要用猪油炒，因为里脊肉总是少得可怜，所以在索粉干里充场面的通常是熬得泛着金黄、带着点香脆的油渣粒。萝卜、肉丝、油渣粒，是我记忆里炒索粉的标配。还有必不可少的酱油，檀村人和兰溪人是邻居，我们烧菜都爱放酱油，我曾一度认为，我小时候皮肤黑黑的就是因为酱油吃多了。混合了酱油的炒索粉，经反复翻炒至“肝肠寸断”，似上了一层釉，泛着黄，透着亮，一看就让人食欲大增。如果多炒上一会儿，或者柴火熄得迟点儿，点心盛得慢点儿，炒索粉还会生出锅巴来，肉油香里带点儿酥米香，锅铲贴着锅沿一点点“噌噌”地铲下去，铲下一小片、一小片薄薄的索粉锅巴，哪怕焦了也是香香的，足以解馋。

但是，炒索粉总归是费料了些，老爸白天很少在家，师傅只在必要时请，外婆家也多在寒暑假里去，所以便不能常吃。所以，在炎炎夏日，一碗轻盈爽口又经济实惠的水索粉远远要比炒索粉可亲许多。做水索粉很简单，把一大把索粉干放进煮着沸水的大锅里，煮至汤水浑浊，索粉发白，用筷子夹起一根，滑溜溜的，用力一夹才能断，这时大概就可以把索粉捞起来了。那时候没现在讲究，往往捞到沥水篮里，用凉凉的井水冲洗几道，索粉不黏糊了，也不烫手了，老妈就上手捞起一把，手腕一扭，索粉被团成一团静置在旁边；再捞起一把，手腕一扭，团成一团，再静置在旁边。这样反复几次，按照家里人口，一人备上一份。

当然，水索粉好不好吃关键在汤头。鸡汤、筒骨汤，这样的汤头是年节里才能尝到的，日常里的水索粉有它自己的标配。小时候，我也是能吃辣的，简单的红辣椒、豆瓣酱就是老妈的汤头。火烧得旺旺的，舀两勺菜油下锅，当味道浓郁得冒起烟来，老妈把自制的豆瓣酱下下去，看酱和油逐渐融合，酱在油的中间鼓噪着冒起泡来。这时，赶紧下一大把剁碎了的红辣椒翻炒，一阵阵浓郁的酱香混合着呛鼻的辣味钻进来，伴随着谁的“阿嚏——”声，加把盐，再加两大碗水，一锅的红红火火、热热闹闹、喷喷香香。一旁静置着的索粉团早就凉透了，取一团，用青花瓷大碗装着，舀起一汤勺滚烫、热辣、绯红的汤头，从索粉的正上方或沿着碗口一圈浇下去，还没开始吃呢，好像五脏六腑就开始兴奋起来。不喜欢喝汤的，只一勺汤头，索粉团上缀着彩，拌一拌就迫不及待地开吃了。我喜欢喝汤，总要舀上好几勺汤头，见白白的索粉团几乎浸没在红汤里，才开始大快朵颐。“吸溜”一声，温度适宜的水索粉滑进口腔，醇厚浓郁的辣香直冲唇舌，再到喉头、耳朵，最后是脑门、肠胃……止不住的汗从头上、从后背冒出来，一时只埋头“吸溜”，再说不出的畅快与满足。

真的，好过瘾呀！是后来多少年也没有尝到过的美味，是现在再丰盛的汤头也调制不出来的感觉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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